萬年潛水客基地

圖片來源：攝影師Cho Sei Hon‘Letter from Angels‘ 

CH.4

吃過晚餐之後，Leon就牽著太妍坐在地上玩了，收拾的工作都交給美英。坐在地毯上，Leon開心的晃著太妍的手臂，小噘嘴，「DaeYeon姐姐~再陪我玩一下好不好？」

打呵欠，眼睛快要閉上之前又睜開，「嗯…」剛才美英拼命叫自己喝湯，說這個可以補補身子，拜託，我又不是要生小孩了，害我肚子都鼓鼓的…

側頭看太妍的表情，小噘嘴收起來，拿著小火車坐在太妍的大腿上，很乖的沒有說話。 這孩子真乖啊，哪有像美英說那樣鬧彆扭呢？揉小臉頰，把另外一輛小火車拿起來在Leon面前經過，「不要玩了嗎？」

轉身，伸手指摸太妍眼底下的深淵，「姐姐看起來好累，剛才打呵欠的時候嘴巴張開超~~~大的。Leon不要姐姐陪我玩了，姐姐快去睡覺覺吧，我會唱歌哄姐姐睡喔。」

把孩子擁進懷裡，下巴輕靠在他的頭頂上，「沒關係，姐姐不累。」

還是不想累到太妍姐姐，Leon決定和她聊天好了。「DaeYeon姐姐，之前在幼稚園的老師都有讚媽咪拍的照片很漂亮，雜誌是拍一拍照就可以出版的書嗎？DaeYeon姐姐在公司又是做甚麼職位的？」

如果是這樣就好了…不想傷害小孩子的天馬行空，太妍沒有馬上指責他的錯誤，捏一下鼻子，「小笨蛋，拍照只是做雜誌的一部分。幫忙弄好雜誌或者書本的人叫編輯，編輯先要想一些主題然後做成報告，在企劃會議上提交，然後像姐姐那樣有leader等級的人又會再開會決定用哪幾個主題，在小組會議上公佈主題和負責人，安排編輯、攝影師、在照片旁邊寫小文字的撰稿人、負責衣服和化妝的造型師…」

「所以DaeYeon姐姐的Lv.很高嗎？像Boss一樣的。」眼睛一閃一閃的看著太妍。

看看手錶，小孩子差不多該睡覺了。伸手抓住Leon，「對啊，是大Boss呢！Rawr！Boss要把Leon吃掉了…要不要認輸？要不要？」

「不要…不要啦…哈哈哈哈！」太妍使用搔癢攻擊令只有Lv.1的Leon在地上打滾，歡笑聲環繞房子迴響中。

忽然一個黑影把兩人蓋過，緩緩抬頭，糟了，是終極Boss…今天下午把工作人員都扣完血的黃美英攝影師大人。

「媽咪…」低頭知道自己大禍臨頭…

「美英啊…」啊…太緊張叫了本名，讓Leon躲在自己身後，「Stephanie…差不多該睡了吧？今天我來哄Leon睡覺好了。」

抱胸，居高臨下看著兩人，點頭。

對Leon眨眼，兩人只顧著趕快逃去刷牙，沒看到站在客廳的人會心微笑。

幸好美英的床是雙人床，再怎麼瘦兩個人擠在同一張床上肯定很難受。背對著對方，沒有看到另一邊的人也知道大家都醒著。美英率先轉身看著太妍，沒多久之後太妍也轉身了，漆黑中就兩個人對視著，好像不用任何的話語或是動作就能知道對方內心的想法。

有種感覺竄進太妍的血管裡頭，不吐不快的感覺，主動的用手心覆蓋美英的手背，意外的沒有獲到反抗回應，為了太妍添了幾分勇氣。握緊，「有聽過嗎？一見鍾情，二見傾心，三見終生。」

苦笑，「我聽到的版本是三見分離。」

其實兩人都很清楚對於對方擁有一份怎樣的感情，也許平時沒有做得那麼明顯，但是都想給予對方一份超越戀人的愛。沒有甚麼理由，就是愛。太妍喜歡美英，美英喜歡太妍，太妍和美英都喜歡Leon，喜歡這個家。

不過，這份愛，不能愛。

介意的不是別人對她們的目光，而是對孩子的目光，雖然Leon沒有介意自己和美英是同性的愛情。孩子不久就會上國小了，如果被別人知道美英已經和前夫離婚，然後再和一個女人相愛，學校的人到底會說出甚麼話來自己能預料到，再加上自己被媒體追訪，美英兩母子還能逃得掉嗎？ Leon的人生才剛開始，太妍不想自己當上那個防礙他的人，耽誤別人人生代價，太妍知道多少錢也買不回來。兩人不是十七十八歲，這種事情不能衝動，她們懂…

眼淚就這樣悄悄的落下，手轉移到美英袖子的位置，像失去安全感的孩子一樣緊緊揪住，混身用勁到顫抖，「抱抱我好嗎？就這一次…以後，以後再也不會要這種要求了，求求妳…」乞求著一份溫暖，明明知道美英的難處，金太妍妳到底在哭甚麼…到底在哭甚麼…

美英壓抑想哭的念頭，深呼吸之後把太妍擁進懷裡，哄小孩一樣的輕撫頭髮，「對不起…我愛妳，但是我不能愛妳。」

「我知道…」窩在美英的懷裡點頭，貪婪的吸入令人安心的香味，淚水一點一滴滾燙的落在美英的頸窩，流到鎖骨，再侵蝕心臟。

這就是刻骨銘心的愛嗎…？

「美英…我想叫妳美英好久了，這個本名一點也不難聽，它是我一生中最好聽的名字。今天拍攝的那套衣服…是我在腦海中想像出來的，如果能和妳在一起的話，妳就會穿成那樣走在我面前；如果能和妳在一起的話，我可以幫妳分擔家裡的工作，我願意每天接你和Leon上班上學，然後再接你們一起回家；如果能和妳在一起的話，我不介意沒了這份工作這個職位，不介意受別人的目光和唾罵。可是…可是我接受不了你們兩個人受到一點傷害，你們兩個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視的人。」再也忍不住了，就這樣在美英的懷裡大哭起來。

揪心，為甚麼不能愛…摟緊太妍，「太妍啊，妳在我眼中是一個很獨立的人，但是獨立的外表之下會露出害怕孤獨的表情，上次生病照顧妳之後，我終於知道妳自己一個人很辛苦的撐了一段不短時間。那衣服，是我對妳的印象，同時擁有冷酷和熱情兩種矛盾情感。即使我們不能相愛，我們還是好朋友，妳還是可以叫我美英，妳還是可以上來吃飯和Leon玩，妳還是可以偶然的來留宿一晚，我會給妳抱抱，因為我還是妳愛的那個黃美英，妳還是我愛的那個金太妍。」

搖頭，離開溫暖的懷抱，坐起來再次背對美英，咬唇，「決斷一點吧…除了公事以外，我們盡量不要聯絡，這是為我們好，也是為了孩子。以後，也不要做朋友。」

不管穿著美英的睡衣，穿上外套拿起包包就離開。

追不上太妍的速度，美英只能目送那扇門關上。

Leon在門隙看著太妍就這樣哭著離開，看著媽咪無力的坐在地上流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