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年潛水客基地

【TaeNy】墮落水窪的白羽 CH.04 

「妳看妳現在甚麼模樣！其他人那麼希望活下來卻沒辦法，妳竟然在這裡尋死？妳對得起那些活不下來的人嗎？妳對得起妳爸媽嗎？妳對得起冒著危險去救妳的我嗎？！」美英說謊了，天使只是一個靈體，根本不會有甚麼危險也不會受傷。只是她沒有辦法再看著太妍頹廢下去，衝口而出講了一堆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的話。

或許這些憤怒的累積，是因為這四天美英不眠不休的留意著太妍的一舉一動吧。她翻完了太妍這十五年卻有三十歲成人一樣厚的人生經歷，她嘗試著去理解人類為什麼會崩潰，為什麼身邊缺失了重要的人會痛哭，為什麼幸福可以讓一個人微笑。美英試過了，但還是不太能理解。直到看到眼前的人，她好像才懂了點甚麼。

自己是不是有點太兇了，嚇到她了？

眼球慌亂的亂跑，不知道該看哪裡，太妍摸到手上緊握的衣服，鼻子又湊了過去。

才四天，才四天！眼前這女孩怎麼會變成這樣？！好不容易把她救了出來，把人送到了醫院，明明還叮嚀她不要做傻事的。事情不是都處理好了嗎？她現在瘦骨嶙峋的，披頭散髮的，臉色快跟白紙比得上了。

醫護人員一時沒有辦法回過神來，到真正理解狀況的時候允兒都下手了，正打算要叫保安來把美英帶走，沒想到⋯床上的女孩竟然捉住自己的手，搖搖頭，好像叫她不要這樣做似的。

護士蹲下，看著低頭的太妍，指著美英，「她是妳認識的人嗎？」

視線在衣服上，但她有點頭。

「那妳想我們出去，讓妳跟她說說話嗎？」

猶豫，還是點頭了。

面對太妍的要求，大家互相看一眼之後，識趣的把空間讓出來。護士等所有人離開之後才站起來，走到允兒的身邊，搖搖頭，「她只不過是個孩子，別再動手了，嫌她心裡的傷還不夠多嗎？」

語畢，診療間瞬間只剩下她們兩人。

美英突然出現的事情被瞞著，何爸何媽被醫護人員趕了回家，讓他們好好休息之後明天再來看太妍。至於為什麼會得到幫助，是因為從美英出現後，太妍的情緒漸漸的穩定下來，也許可以不需要用到灌食之類的強迫性手法讓她吃飯。醫院也有人看著，美英應該也不敢亂來的。

在病房裡，兩人一直處於僵硬的局面，太妍在病床上，美英翹腳坐在旁邊的椅子上。誰也不說話，誰的臉上也沒有表情，她們不約而同的看著護士十分鐘前端進來的午餐發呆。美英看著食物心裡有十萬個問號，天使不用吃東西維生，所以這算是她頭一次看到食物。至於太妍則是想著另一件事情，明明之前的三天對於「飢餓」這詞語是完全沒有感覺的，「她」來了之後，肚子竟然會餓了，她覺得很不可思議。

太妍眨了眨眼睛，伸手要拿湯匙，卻因為沒力氣，把湯匙弄掉。眼睛跟著湯匙一起動，掉到地上的時候，她轉頭看著稀飯吞了吞口水，然後又看著地上的湯匙。

這下美英倒是有了反應，把湯匙撿起來，走到廁所要把它洗乾淨。

邊洗邊想，偷偷鬆了一口氣，至少，她想吃東西了。

從廁所出來，美英看著太妍露出驚訝的眼神⋯

太妍正在用雙手吃東西，不用餐具的。像野人般的，一手稀飯，一手青菜的塞到嘴裡，食物都掉到床上和𠂉地上，她還是埋頭的吃。一邊吃，一邊落涙，哭了又用沾了食物的手擦臉，連臉和頭髮上都有食物的痕跡。

美英拿著湯匙沒有走過去，只是靜靜的等待著太妍午餐的碗盤見底，見底了才走過去把碗盤拿走，交給病房外回收盤子的護士。剛好要來看太妍的醫生也嚇了一跳，張開嘴巴只有驚訝的份，那孩子真的吃東西了⋯在醫生們驚訝之際，美英向護士要了一套乾淨的病服。

想幫太妍換上，美英想到她一來的時候太兇了，應該要溫柔一點的。她不曾溫柔，她也沒有對象要對他們溫柔，她真的不懂。漢尼爾好像曾經說過，如果她真的不懂怎麼對待太妍才是溫柔的話，只要抱著人就好了，然後說話不要太硬，想著是哄小小小天使就好。

對漢尼爾的話半信半疑，不過先試試看吧，反正想不到方法。

沒有預告的抱住太妍，也不管會不會弄髒自己，一下子就抱著，右手摸摸頭，「嗯⋯吃飯吃得好乾淨好乖喔～可是有餐具為什麼不用呢？妳看弄到髒髒的⋯來，我們去洗澡換衣服好不好⋯啊⋯？」

太妍突然的抱緊自己，往肚子蹭了蹭，還感覺到她在嗅自己的味道，本來會推開的，今天就隨她吧⋯

美英生硬的「溫柔」，在太妍眼裡就是最溫柔的溫柔